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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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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言瑨此時剛下了監斬的刑場,姜家九族裏就算刨除了出嫁女兒,人數也不在少,更不用提有些人一聽說姜家落難,緊趕慢趕著就休妻的。

他換了身衣裳,一會兒帶著姜暖月進宮。

姜暖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,讓她騎馬恐會從馬背上掉下來,兩個人又未成親,不好共乘坐,顯得不夠尊重,齊言瑨只能陪著她一同坐馬車。

“昨日帶回來的核桃呢?”齊言瑨還想著琥珀核桃仁,於是問了句,路途無聊,也得找些話打發時間。

姜暖月從馬車的夾層裏拿出個食盒:“這兒呢,昨日大人帶回來的核桃極好,我沒舍得吃,便做了紅棗核桃糕,還有核桃酥。”

核桃酥和紅棗核桃糕也行,齊言瑨不挑食,伸手就要去拿一塊兒。

“不行,帶給皇後娘娘的!”姜暖月看著他的動作,麻利的將食盒藏起來,秀美的小臉上帶著警惕。

齊言瑨尷尬的眨眨眼睛,把手收回去,心裏罵道,你皇後娘娘在宮裏不缺這口核桃吃!

姜暖月察言觀色的功夫極為厲害,又知道齊言瑨護食,多半是不高興了,忙道:“我留了核桃做核桃露,眼下擱了蜂蜜煨在竈火上,讓人看著呢,等回去就能喝了。”

齊言瑨見她沒忘了自己,又聽說核桃露裏多擱了蜂蜜,神色這才晴朗起來。

姬亥勒令只能從嫁妝裏給姜暖月勻一套頭面,可把殷卻暄為難壞了,不知該給哪套好。

珍珠的,紅寶石的,碧璽的,翡翠的,紫玉的,瑪瑙的,點翠的,都各挑了一套出來。

她先將碧璽和翡翠排除在外,她不怎麽喜歡綠色,尤其將這綠汪汪的頂在腦袋上。

齊言瑨與姬亥在書房商量國事,殷卻暄就熱切的拉著姜暖月去挑頭面。

“你氣色比在宮裏時候好多了。”殷卻暄讚嘆,又指著一字排開的宮人:“你看看喜歡她們手裏的哪套。一套是少了些,回頭給你足足的嫁妝,想打多少就打多少!”

“一套就是天大的恩典了,外頭的夫人們得個簪子都得磕頭跪謝,別說是從娘娘嫁妝裏挑的。仆下不過罪臣之女,當不起娘娘重賞。”

姜暖月有自知之明,她能有機會從姜家一眾裏摘出來就是天大的好處了。

她說這話客氣,殷卻暄心裏反倒不是滋味,拉著她的手坐下,語氣裏帶了些委屈和嗔怪,甚至有些哽咽:“你這麽說話是不是拿我當外人?過幾日祖母隨著哥哥回平陽,說不好華陰公主和姬桓姬酈也一起回去。

到時候我能在建康裏說話的就你一人了,你還跟我見外,我當你是親姐姐的。”

姜暖月怕寒了她的心,將人越推越遠,趕忙認錯,指了那套紅瑪瑙的:“我就要那個,你別哭,別哭。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。”

殷卻暄這才收收眼淚,轉啼為笑:“我就瞧著那紅的襯你,你膚色白,戴紅的最好看了。”

姜暖月拿來做好的核桃酥餵給她吃。

雖然姬亥原先想讓殷卻暄給姜暖月封個縣主,風光出嫁,但殷卻暄還是怕朝上那些老臣為難姬亥,姬亥又把這些為難自己扛著,不告訴她,所以把這念頭歇了。

她想了想,不好告訴月兒怕她心裏有落差,只是啃著核桃酥鼓勵道:“月兒,你讓你家小齊大人爭爭氣,給你掙個誥命夫人來,這樣就能時常進宮陪我了。”

提起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,姜暖月沒平常姑娘的臉紅害羞,反倒多得是坦蕩。

她對齊言瑨沒有男女之情,只是感激,能害羞才奇怪。

她淡淡的點頭,又撚了塊兒紅棗核桃糕:“成,回去同他說說,就說是皇後讓的,他要是敢搖頭就治他抗旨不遵。”

殷卻暄捂著嘴咯咯笑起來:“你不怕他說你嗎?”

“皇後娘娘的懿旨,我才不怕他說我。”姜暖月說完,又微微蹙眉,若有所思道:“說起來,我倒是知道了一件事,還怪有趣的。”

“什麽事兒,說來聽聽。”

“湘南府一名經歷越級往朝廷寫折子彈劾湘南知府,被湘南知府扣下了,現在將人押到了刑部,等審候發落。

結果湘南提刑按察司又彈劾了湘南知府。蹊蹺的是,提刑按察司的彈劾折子與那經歷的彈劾折子一模一樣。

所以有人就打趣了,那經歷身在經歷司,竟是還幹著提刑按察司的夥計,能領兩份月俸呢。”

姜暖月笑著把這事當做趣聞講給殷卻暄聽。

殷卻暄笑了笑:“這件事是齊言瑨講給你聽的?看來你們兩個相處的還不錯。”

她想了想,又歪頭與姜暖月道:“那經歷是不是沒人給他求情?”

“娘娘怎麽知道?”姜暖月驚訝。

“他搶在提刑按察司前頭,不僅越俎代庖,還越級不敬,這樣的人不大招人喜歡。

不過能做到一府經歷,按理不改是這樣莽撞無知,所以這事兒估摸著是件大事,讓他急了。”

她雖然不當官也不怎麽聰明,但小事小情上多多少少也不糊塗,官場之事哥哥以往同她講過,進宮後,從太監宮女們的傾軋之間也聽了些學了些。

“這個大人倒是沒說什麽,只是說刑部派人加緊去湘南調查了,想必過幾日就能有結果。”江暖月搖搖頭,這個她就不知道了。

“也是,提刑按察司和禦史臺都盯著呢。

建康比別地方查案子要快得多,多半還是因為禦史臺和提刑按察司兩邊盯得緊。”

地方只有一個用以監察的提刑按察司,而王畿有兩個,職責有些重疊,兩面都生怕自己沒了用,可不得遇見一個機會熬幹了眼的等。

就是禦史臺那些老大人們什麽都管,上到皇家私事,下到百官工作德行,沒一點兒不操心的。

陛下將小齊大人換成提刑按察司按察使,恐怕就是存了與禦史臺分權的念頭,最後徹底廢黜禦史臺。

殷卻暄想著想著,一拍手,驚喜的嘆道,哎呀!她最近這麽這麽聰明!這麽覆雜的事兒都被她想到了!

姜暖月忽然見皇後一驚一乍的,有點兒擔心,不是說病治的挺好嗎?

兩個人一直說話到了晚上,殷卻暄想留她在宮裏用膳,在宮裏住一晚,但還是被姜暖月拒絕了。

殷卻暄只能不舍得拍著她的手,好好囑咐:“你在外面要好好的,好好吃飯,嫁妝的事兒不要操心。”

“好的,您也要好好吃飯,不要瘦了。”姜暖月抹著眼睛,殷切叮囑。

姬亥借著風大的由頭,阻隔了殷卻暄的視線,把人帶回了回去。

殷卻暄覺得他今夜的臉色沒有以往的輕快,開始像話本子裏那些苦大仇深的皇帝了。

她點了點姬亥的眉心,試圖散開那些褶皺:“陛下怎麽了?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?”

姬亥握住她的手,察覺有些微微的冰涼,於是放在手心裏搓了搓:“湘南提刑按察司遞折子,說湘南出了疫情,湘南知府隱瞞不報,小齊大人正盯著刑部調查。”

“疫情?”殷卻暄一驚,險些失聲叫出來,繼而想到那名經歷,便不由得嘆道:“怪不得那個經歷越俎代庖冒著風險也要往朝廷裏上折子,疫情可不是小事。”

“你也知道那名經歷?”

殷卻暄不好意思的點頭:“知道一點點。”她掐著手指比劃出黃豆大小的一點點。

姬亥沒有不高興,反倒按著她的額頭親了親:“知道多點兒好,省的回頭讓人騙了。”

“陛下,不是說後宮不能幹政嗎?您怎麽還高興上了?”殷卻暄擡起眼睛,帶了點兒小心翼翼。

“一輩子這麽長,還要對你掖著藏著,豈不是太痛苦了。你以後若是想知道什麽,就問我,不要總聽外人去說。”

“那陛下能講講那天您和哥哥是怎麽對付姜家的嗎?我一直想知道,就是不敢問。”殷卻暄眼睛亮晶晶的,當即問道。

吧嗒一聲,姬亥屈指彈了她的腦門,勾唇一笑,像是瀲灩的春光:“小笨蛋。”

殷卻暄捂著腦門,有些不甘心的抱怨:“沒有,我最近可聰明了,也就陛下覺得我笨。”

姬亥雖然語氣故作輕快,但明顯的沈悶還是籠罩在他身上,像是化不開的陰雲,帶著欲來風雨的壓抑。

殷卻暄蹙眉想著,湘南鬧疫情,恐怕是真的。

冬天時候湘南下了大雪,壓死不少人,雪過於厚重無法清理,若是官員怠惰,導致屍體安置出現問題,天氣回暖,屍體腐化,便容易滋生疫情。

姬亥所想也差不多,州府的提刑按察司行事一貫謹慎,沒有七八成的把握,是不會輕易彈劾的。

他用過晚膳後,讓殷卻暄先歇息,自己又去禦書房召集了官員議事,開始著手商議了。

殷卻暄側身躺在床上,等他回來,想著從後宮裏轉圜些銀子,一並送去湘南。

等著等著,沒等來姬亥,倒是先把自己等睡著了。

寢殿外守夜的宮人無意識間也昏昏沈沈睡了過去,四處都是寂靜,天地融為一色,甚至靜的有些怕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好的,下章就恢覆記憶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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